日落西山,晚霞片片,整条宁荣街,俱是被炊烟缭绕笼罩了起来。
荣国府,梨香院。
晚风习习,拂动着院里的梨树,摇曳着枝叶沙沙作响。
轩窗下,就着西斜的余晖,薛宝钗正在窗前摆弄着一条纯色的手帕。
莺儿在一旁替姑娘摆弄着针线,一面穿针引线,一面开声问道:“姑娘,你准备就绣一条手帕呀?会不会过于轻闲了些?”
宝钗充耳不闻,她的一双纤纤玉手,正在那条纯色的手帕上比划起来,显然是在思量着该如何落针。
见状,莺儿杏眸浮起一丝不解,说道:“姑娘,只送一条手帕是不是太什么了,不如,姑娘绣一只香囊又或肚兜,都比手帕要强多了。”
玖大爷的手帕,可是容易被人拿着使用,到时候,就怕姑娘亲手做的手帕,别又被玖大爷身边其他姑娘拿去擦嘴儿了……
对于莺儿来说,姑娘给玖大爷绣一个鸳鸯肚兜,那是再好不过了。
宝钗闻言,螓首轻抬,对于莺儿的话语,略微起了意。
眼下离着玖大哥的生儿不足半月,如果亲手绣一只香囊抑或一件肚兜,时间当是来得及的。
蓦地,宝钗丰润的脸颊晕起一丝酡红。
她记得玖大哥是没有穿肚兜的习惯。
这肚兜,自国朝立国以来。
老话说,风寒入体,易生病。
以方尺之布为之,紧束前胸,以防风之内侵者,俗谓之兜肚。
男女皆有之,肚兜刚好遮挡住肚脐眼以上的身体,便就挡住了风寒。
薛宝钗知道玖大哥没有穿肚兜的习惯,是因为遇刺当日,玖大哥受伤进入车厢后,宝钗担心之下,顾不上羞涩,亲眼瞥见玖大哥里衣被人用刀划开,里面空空如也,并没有肚兜的痕迹。
“玖大哥,许与旁人不同,他没有穿肚兜的习惯。”宝钗收回遐想,杏眸继续紧盯素手上面那块纯色一尺见方的素绢。
莺儿眸子一瞪,脸颊露出不可思议的神色,手上的动作却是一点儿也不慢,说道:“姑娘,你怎么知道玖大爷是不穿肚兜的?莫非这玖大爷,是因为有过从军的经历?”
嗯,说书的先生说过,这军营里面,多数都是光着膀子的军汉,如是有一天,一人脱了衣襟,露出里面的肚兜,那确是会被那些军汉为耻笑的。
毕竟,国朝以前,男子鲜少有穿肚兜的习俗。
宝钗微垂眼帘,美眸浮起一抹羞涩,耳根子霎时泛起绯红,对莺儿问自己是如何得知玖大哥没有穿肚兜这一习惯,略过不提,状如无意般答道:“玖大哥那是有着青云志般的人物,自是对自己的身体极有信心,才不会穿肚兜御寒。”
“姑娘说得极是,咱们姑爷瞧着,身板子没有那些军爷那般精壮,力气却是大得出奇哩。”莺儿点着螓首,对于姑娘这话,她是无比相信的。
宝钗闻言,抬起螓首,杏眸微微起了一丝恼羞,训斥道:“你在胡吣什么呢,没得让人家瞧见了,说你家姑娘没规没矩。”
见莺儿垂着脑袋,脸色略显惶恐不安,宝钗的语气缓了下来:“下次记住了,莫要再喊姑爷这二字,切记,更不许着当玖大哥的面喊,可清楚了?”
“姑娘,婢子记下了。”莺儿抬首的瞬间,却是瞧见姑娘的眉眼之间虽是蕴含一丝恼色,但眼角那抹羞涩,怎么看都像是欢喜得紧呢。
宝钗螓首转了回去,问道:“你是怎么知道,玖大哥力气大的?”
“就在玖大爷遇险那天,那支特大的弩箭冲击马车时,我当时差点再次摔在车厢里面,还好被玖大爷拿手稳稳扶住,这才避免我再次摔下。”莺儿拍了拍心口,语气微微颤抖起来,显然是对当晚的遭遇,心有余悸。
正这时,同喜掀帘进得屋来,福礼问道:“姑娘,太太打发我过来问一下,上次那顿东道请得急,太太忘了问玖大爷可否有什么忌口,太太遣我来问姑娘,玖大爷可有什么忌口需要注意的。”
宝钗杏眸轻眨,垂着螓首细想一会,少顷,抬首说道:“我倒是没有听说过,玖大哥说过有什么忌口的事情,这样罢,我一会打发莺儿过东府一趟,寻一下茜雪问问。”
莺儿听了,随即放下手中的针线,正准备起身,却见琴姑娘的身影出现在珠帘外面,忙福礼问安。
同喜亦是赶紧侧身问安。
宝钗听见莺儿、同喜的请安声响,遂抬眸望向门外,却见堂妹穿着一件粉红底子、白色花卉纹样夏布对襟褙子,下身是一件白色长裙,尽显丰润的身量。
薛宝琴手持一把绣有水仙花的团扇,莲步踏进厢房,螓首轻点与莺儿和同喜打起招呼,随即杏眸轻抬,望向堂姐素手上面那方纯色丝绢,诧异道:“姐姐,你这是?莫不是给玖大哥绣的?”
宝钗将那方丝娟摆下几案,招手堂妹近前落了座,闻言,杏眸浮现一丝黯然,点着螓首答道:“认识玖大哥也有一段时日了,我竟连玖大哥欢喜些什么,都不清楚,实是不该。”
宝琴杏眸一转,若有所思道:“姐姐,眼下离着初六尚还有些时日,不如让堂哥今晚宴席的时候,借机问一下玖大哥,届时,姐姐再作打算也不迟的。
再说了,这可是姐姐第一次送给玖大哥的生儿礼,当是要慎重才对,这手帕,何时送不成的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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