崇祯三年四月初六，时雨及芒种，四野皆插秧。rn 凌晨卯时，号角再此吹响。rn 章小见和同号房的其他新兵一样以最快的速度起床梳洗，然后到校场集合跑操。rn 按照集训的规矩，每天吃早饭前，这些新兵必须绕着校场跑五圈。李师道还是仁慈的，没有像山西那些军头那样，让新兵们去草原上放火，引得鞑子骑兵追杀，以此锻炼跑步速度。rn 当然，作用也不仅仅是锻炼耐力，也是为了培养纪律性。rn 虽然大伙儿都不太明白这个名词的含义，但既然是李大帅说的，那肯定是有道理的。rn 出操结束后，所有人到伙房吃早饭。rn 今天的早饭是面条配咸菜，表现优秀的还有一个煮鸡蛋。rn 队友这些苦哈哈来说，绝对是丰盛大餐。要是顿顿早饭都能吃的这么好，就是立刻去打鞑子也行啊。听那些威猛的教头说，打了胜仗还有很多值钱的财货，如果是打鞑子，抢到的财货就是自己的。rn 当然集训是会淘汰人的，三个月之后，某些人注定要离开。这让他们纷纷以更饱满的热情投入到训练，力争能笑到最后。rn 第一个月的训练是队列、旗语、阵法三个科目，这是国朝精锐军队的必备流程，在戚少保、孙阁老、袁可立这些大佬看来，一只军队的战斗力直接体现在执行力上，执行力的强弱则深受日常队列训练的影响，看起来简单的几个动作，却代表了一支军队的精神面貌和纪律。rn 李师道按照国朝军部下发的步兵操典训练这支新军的同时，对训练内容也以穿越者的身份进行了一定改良，以便更好打磨这些新人的性情。rn “稍息，立正，向右看齐！”rn 各队教头下达口号，他们事先都经过了参将李光颜的培训，至于李将军，则是由大帅亲自面授机宜。大伙儿也没当过兵，只当军队的入门训练就是这么搞的。章小见和刘贵分到了一排，他学着本队教头的样子将双手紧紧贴在裤腿上，然后出脚、收脚、摆头，跺小碎步。rn 队形整理完毕后，就是齐步、持械、急行、变阵、转向、击鼓、传令七个走法。rn 齐步走跟后世没区别，急行就是跑步走，也就是所谓的急行军队列。在古代汉唐时期，急行军非常讲究，根据战争态势不同，速度随时调整。不能跑快，也不能跑慢，速度得符合上官的要求。如果是大型会战，几十个大兵团跨境作战，平时不练习，一行军就会混乱。rn 跑着跑着就会变成人挤人的场面，然后不明所以的士兵就会以为打了败仗。rn 一部兵马混乱，就会引发其他友军的恐慌。rn 国朝的军队之所以打不好大会战，就有这个原因。rn 所谓变阵，就是在齐步走或者跑步走的时候，一旦中军大营发出准备野战打团的命令，该部士兵必须立刻停止前进，然后根据中军大阵的信号调整队列，比如西面三列纵队变南向七列纵队，比如就地向左右两翼以偃月阵展开。尤其是这个展开过程，从中小学生做操就能看出来。如果训练不力，展开的时候士兵懒洋洋的，乱哄哄的，基本上就是被人踹阵的命。rn 古代军队，到底是不是精锐，队列永远都是第一要义。rn 对方都摆好阵形在以纵队急行军了，你的部下还在大呼小叫的整队，这不被人团灭就有鬼了。rn 至于传令……rn 这关系到野战打团的时候，军官是否能找到自己的部队。十个人当然可以靠嗓子喊，一百个人谁还听你喊？特别是野战打团，对方都操着刀子上来砍人了，士兵们的心情很紧张。rn ……rn 经过两天的训练，基本动作章小见都熟练掌握了，心里只觉得美滋滋的。看来这队列训练也没什么难度嘛，但本队教头接下来的命令就让章小见感受到了操练队列的辛苦。比如军官要求所有人保持立正姿势半个时辰，在此期间不能有任何附加动作。一开始觉得没什么，但随着时间推移，人就麻了。章小见忍不住抖了抖腿，便是这么一个小动作被本队教头看在眼里，那个凶悍的老兵直接大步走到章小见面前，劈脸便是鞭子乱抽，打得章小见惨叫连连。rn 他这才意识到自己犯了错误，瑟瑟发抖的呜咽道：“将军，将军我.....”rn “闭嘴！给老子站好了，再让老子发现，我会让你见识一下什么叫做军棍上身。”rn “是！”rn 得知自己不会被赶出军营，章小见悬着的一颗心总算可以放下了。他立刻站得笔挺，心中暗道一定要争气，绝不能再丢人现眼了。rn 本以为站军姿就够辛苦了，却没想到接下来的变阵训练，简直让人绝望！rn “南向丑字三火五列纵队面西八纵，沿五行旗向左右以本色变化。”rn “北向丁字七火三列纵队面东变七排方阵，按鼓声就地成山字形到红旗牌复队。”rn ……rn 新兵们晕头转向，还没反应过来命令说的什么，前面的人就跑了。鼓声节奏变化飞快，上一个命令刚搞清楚开始执行，下一阵鼓声又传了过来。操练队列的时候，要听鼓声变化，要观察令旗位置，要注意官牌颜色，教头的口令也得时刻注意，加上火、队、纵、排、阵、翼、山这些基本队列变换，直接人都麻了。一个不好，就会被教头一顿乱抽，全队站军姿！rn 直到正午时分训练才结束，李光颜宣布吃晌午的时候，新兵们还是晕头转向的。rn 章小见终于领教了什么叫做军队，这跟他以前看到的南阳卫军出操时的景象完全是两回事。rn 好在午饭是高粱配肥肉，这让辛苦训练了半天的新兵们很是开心。他们个个狼吞虎咽将饭菜吃了个精光，仿佛不如此就对不起自己流下的汗水似的。rn 下午的训练和上午大同小异，但加入了旗语。这是新兵们在军中应该掌握的基本语言。现在看来让他们全面掌握还需要一段时间，不少人都会因为记错颜色而做出错误反应。rn 点将台上，李大帅感慨道：“想把他们练成一支强兵，任重道远啊。”rn “这些都是好苗子，大哥就放心吧。”rn 李光颜冲李师道行了一礼道：“半年，最多半年，五弟就能把他们练成一批猛士。”rn “善！”rn 李师道哈哈一笑：“这步兵操典，到底是戚少保这些大将的心血啊，我教给你的立正稍息向右看齐，都是些基本且粗浅的东西，不过也不能放松，权当是查漏补缺了。”rn 李师道很清楚，他的敌人是建奴，明军流寇不难。至于怎么对付建奴，事实证明一定要精兵。像万历老儿那样堆人数是没有任何作用的。辽镇兵马几十万，大兵团会战烂得出奇。rn 下午的训练结束后，新兵们收到了李大帅带来的武器。rn 当然，目前这些武器是拿来让新兵们熟悉的。rn 银枪效节军和黑云长剑是步兵营，也是时候让这两军新兵认识一下行货了。rn 就黑云长剑来说，最基本的作战单位是队。rn 一队两火，十名战兵，设队正一员，发旗牌一副。rn 每名战兵配直刀一把、弯刀一把、小皮盾一张、双插一副、藤牌一面、狼筅两柄、镗钯一杆、皮甲一副。每队配火铳手两名，步弓手两名，另设火兵一名。银枪效节军的装备负担最轻，人手三把四米长的步槊，一副铁甲，一柄环手刀，一把斩马重剑，一杆三眼铳，带匕首。rn 步兵当中，最难训练的就是这种步槊手。rn 在野战打团的时候，他们要排头承担对方的前三波冲锋，还可能遭遇骑卒高速踹阵。rn 别看步槊手打法非常单一，但训练一个合格的步槊手却需要大量时间。rn 至于火器营，李师道已经把军器所交给张云飞了，就看他什么时候恢复生产了。rn 小儿都的九百童工，辎重辅兵队，营妓团，以及改造出来的一千四百多名俘虏的包衣奴才，李师道都拨给张云飞了。女生去制造局被服厂打工，男生去材料局改锯。这年头，没有白吃的饭！rn ......rn ......rn 崇祯三年四月初七，就在李师道磨刀霍霍的时候，朝廷诏报河南。李师道作为钦差大臣，与文武百官一起领旨。诏书的内容其实很简单，就是要求李师道带兵去洛阳，与李养正、肖令时、高夫麒、曹文诏、陈永福、洪承畴等部并力作战，共讨高迎祥。rn 许是收了李师道的好处，传旨天使也不惮多讲几句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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