邓意奋力跑到了楼下贺菁刚才在的房间, 下楼时邓意便闻到了冲鼻的血腥味,她扶着门框, 呆呆站在门口。
“阿意!”吴尘追着她来到了这儿, 他看着房里的景象,低语:“这是……”
此刻房间的角落里残烛微亮, 照出了地上一个潦草的阵法,而这阵法是用人血画成,鲜血勾勒出的图案还在隐隐闪红光, 在这阵法的中央,有一缕用红绳仔细绑起来的头发。
空气中仅剩的邪气涌入那头发, 待邪气荡然无存,那一小缕头发也顷刻化为乌有。
阵法失去了灵气,红光消失,只剩地上尚未干涸的鲜血,以及那绑发的小段红绳。
“阿菁!”贺岚的声音从吴尘和邓意身后传来。
邓意猛地回头,她看着贺岚捂着心口, 扶着墙狼狈向前,惊讶道:“贺岚,你……”
见到能下地的贺岚,吴尘已然心中有数。
“阿菁呢……阿菁她人呢……咳咳……”贺岚来到邓意身边, 视线越过她和吴尘, 望向这屋里。
吴尘让开一条道:“她不在, 我们来的时候, 这里就没人了。”
贺岚看着地上的鲜血, 抓住吴尘的衣领求助:“她肯定没走远,你帮我去找找她,吴尘!”他又偏头含泪觑着邓意,“阿意……帮帮我……”
吴尘扯开他的手,冷静道:“她应该画完这个阵就走了,刚才外头雨和风那么大,痕迹和味道早就冲没了,她本来就擅长追踪,有心想躲,还能找得到么。”
贺岚闻言气虚闷咳两声,失神垂下双臂,缓缓走进这血气冲天的房间,他扒着墙,看着那个血阵,双眼难掩震惊,缓缓脱力在地上跪下,“怎么会……这个阵……”
吴尘冷静开口:“这个阵你应该很熟悉。”
贺岚失魂落魄,一声未吭。
吴尘却双臂环胸斜眼盯着那个血阵说:“是不是跟你八年前将你妹妹的寿数转移给贺菁时所画的一样?”
贺岚回头瞪着吴尘问:“你怎么知道……她、她为什么会画这个阵法?!”
“八年前……”邓意背贴着墙,这下也想明白了,她垂头叹息,“她求着我,找回了从前的记忆,我想你那时应该当着她的面画过,虽然只有一次,但她记住了。”
贺岚呆怔,那是贺镜被执行火杀的时候。
他趁着贺镜还未身死,割下了一缕阿菁的头发,用红绳缠绕,放在了空旷的地上,而后他割了腕血,以那发结为中心,画下了血阵。
当时,贺菁就看着那一切,哪怕心中有疑问,却没有问他,只是单纯的相信他,慢慢地承受着别人的记忆,即便头疼欲裂,也忍着苦楚,一声不吭地晕了过去。
那血阵,夺了贺镜的寿数给了阿菁,将贺镜快乐的记忆,也全给了阿菁。
等她再次醒来,她就笑着喊他……哥哥。
他知道那阵成功了,这个与他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女孩儿,拥有了贺镜所有的快乐记忆和那绵长的寿数,成为了他的妹妹。
贺岚懊恼地抓着自己的头发,忍着别人记忆在脑海里侵袭的痛楚。
除去原先贺镜的记忆,贺菁这八年的记忆在跟他原本的重叠,只不过视角不同,那是在她眼里的自己,时常假笑,生气,总是厉声训斥,可是……连这些也是快乐的吗?
“阿菁……”贺岚喃喃,为什么这些不好的记忆,在你眼里,都是快乐的。
那些记忆没有强势地取代他原本的记忆,只是十分温柔地跟幻灯片一般放映了一遍,便安安静静呆在了一旁。
血阵的强度以主人的意志为主,所以他当年,是以多强的执念,将那些不属于她的记忆全数压入了她的脑海中,让她忘记了原本的一切。
过去种种这样平和地灌输到他脑内,他都觉得脑袋似要裂开,那当年呢,阿菁又忍了多少……
贺岚痛苦愧疚,一声一声低唤:“阿菁……阿菁……”
垂头丧气半天的邓意抬头,想起了些什么,偏头问贺岚:“当年贺镜是将死之际,你把她的寿数给了阿菁,那阿菁既然给了你寿数,她怎么还能离开……”
吴尘挑眉,是这个理,既然给了全部的寿数,应该他们来的时候,眼前只剩贺菁的尸首才对,可是贺菁居然悄无声息走了。
贺岚盯着血阵,哑声道:“只有这八年的记忆……”
邓意疑惑:“什么意思?”
贺岚双眼无神:“她变回了她自己,她把不属于她的,全部还给了我。”
吴尘双眼晦暗如深。
邓意思忖后,明了叹息。
贺菁将贺镜的寿数全数给予了贺岚,一切兜兜转转,好似回到了起点,可终究是再也回不去了。
忽地,邓意有些伤春悲秋,她视线擦过血阵,望向漆黑一片的室外,找了原本的记忆和寿数,离开了这个生活了八年的地方,那现在的阿菁又能去哪里呢?
吴尘伸手在邓意面前挥了挥,温和道:“发呆?”
邓意敛神斜眼看他,指着贺岚丧气道:“大少爷……你把他扛回去吧……他现在应该没力气走了……”
吴尘抬着下巴,一副可高贵的样子,“他有力气走下来,怎么就没力气走回去。”
言外之意,本少爷是专门的搬运工吗?
邓意给了个眼神:你看他现在的样子像是有力气回去吗?
象征性地反抗完之后,吴尘还是将贺岚弄回了琴房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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